【The Glocal 會員專欄:科技】中國限制半導體原料礦產出口反制美國晶片制裁 然全球化漣漪將惹歐亞其他國家負面回應
出口限制對全球經濟短期内影響不大 然中長期則將惹來大選年的歐美以及其他已經對中國感冒的亞洲國家升級脫鈎進程
點:中國在美國獨立紀念日(七月四日)公佈將就兩項高階晶片的原材料鎵(gallium)和鍺(germanium)進行以“維護國家安全及利益”爲由進行出口管制,任何出口商必須在八月前向北京政府申請許可方可繼續出口該兩項材料。該兩項礦產對於多項高階半導體及通訊設備如光纖,雷達等都有增效作用,然並非生產不可或缺的物料。作爲鍺(全球60%)以及鎵(全球80%)的最大全球出口國家以及多項其他稀土礦物的主要出口國,中國此舉當然是爲了向西方示威,尤其是在荷蘭政府已經宣佈將在九月限制該國晶片巨頭ASML出口光刻機的管制措施之後帶有更大的象徵意味。
鎵和鍺本身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更常見的矽(silicon)所取代,北京政府的措施對於全球市場來説並不會有太大的短期影響,但從這兩項原材料的最大進口國來看可以看出那些北京主要施壓的對象:日本,韓國和印度,往後就是多個歐洲國家。日韓本身當然是美國堅定盟友,印度則最近與美國漸走漸近之餘,更正在發展自己的半導體產業,競爭意味濃厚。可以預期的是,這次北京的“警告”將加速這些西方盟友往其他方向尋求中國出口的替代,對於正要進入2024大選年的歐盟和美國亦將有頗大回響----去全球化的將來,東亞西方盟友可以”内循環“向歐美國家進口需要的原材料,而歐美和北京政府之後的對立又將在2024年後有多急劇的惡化?
綫:這當然並非北京政府第一次將礦產出口“武器化”尋求地緣政治利益。2010年,北京政府便曾因和日本就南海問題爭執而短暫停止稀土礦產(Rare-earth Elements, REE)的出口,2019年北京政府亦曾警告當時的特朗普政府將以稀土出口反制美國制裁。北京政府在稀土出口方面的確有著無與倫比的本錢:根據顧問公司Marsh McLennan 旗下媒體The Brink的數據顯示,雖然中國僅有全球三分之一的稀土礦藏,在2022年卻佔全球60%稀土出產,85%的加工產能,以及全球超過9成的高强度稀土磁鐵產量。短期以内,可以説北京在這方面的領導地位“幾乎”無可撼動。
雖然戰略優勢重大,但可以開採稀土的國家卻只有少數。就數量而言,全球已探明稀土總和量只有1.2億噸,大部份國家更沒有任何存量。擁有超過一千萬噸的也只有中國、俄羅斯、越南及巴西。另外,開採稀土的過程複雜及提煉過程複雜,因此就算有存量,有些國家例如緬甸及布隆迪共和國(Burundi Republic),也未必有能力開採或精煉。再者,開採稀土對環境造成嚴重破壞,因此西方國家普遍不敢開採,就算願意也只是少量開採,轉移向其他國家購買。在眾多條件的限制下,中國成為開採稀土的大國,佔全球稀土出口量60%,長年霸佔整個市場。而在中美關係轉差後,基礎稀土的重要性,該項金屬也淪為地緣政治角力的戰場。西方國家也一直努力尋求其他供應國,可惜卻沒有可行方案。土耳其在上年曾揚言在當地發現超過6億噸的稀土礦床。但這個比世界已探名稀土總和量高六倍的數字,真實性當然受到質疑。後期的地質專家及稀土公司亦證實為錯誤訊息。
當然,”幾乎“是一個關鍵詞。就歐洲而言,自疫情期間全球經濟停擺的日子,工業大國如德國便已經在積極尋求經濟上的抗壓性,減少對外依賴,以防更多供給鏈上的忽然阻斷對經濟造成傷害。對於綠色經濟極爲看重的歐洲,對於鎵和鍺這兩樣除了晶片以外亦是太陽能充電版原料的礦產對於中國亦非常依賴。根據德國礦產資源總署(DERA, German Mineral Resources Agency) 的數據顯示,2021年全歐盟83%的鎵和鍺進口來自中國。故此,德國將重新啓用多個在90年代因利潤下降而不再營運的礦場,並且將對於關鍵礦物開采的規管鬆綁,以在中長期增加產量。同樣地,比利時,加拿大等西方國家亦有類近動作。但是,這些措施最多只能應付本地需求,對於受影響最大的日韓和印度未必有幫助。
面:這一次的原材料出口管制,僅僅是北京政府略微展露實力的舉措,由這兩項礦產的可替代性來看,明顯只不過是一次”鳴槍示警“。但是北京政府背後的盤算就很可堪玩味了:韓國半導體和中國的紐帶更强,故此首爾政府是相對較有談判的意願但青瓦臺由於朝鮮問題對於美國有著非常確切和根本性的依賴,日本的岸田政府則明確地站在歐美一方,而印度莫迪政府近年從軍工產業到經濟上和西方的紐帶亦越加密切,新德里對於一定程度上取代中國“世界工廠”地位的野心亦昭然若揭。這些國家各自都有比半導體原料本身更大的誘因和中國 北京的這一次舉動似乎未必能迫使這些亞洲國家回頭向中國談判。而這種挾供應鏈上游謀取外交籌碼的技倆,更大有機會激發歐盟和美國民間源於通脹憂慮的反彈。2024年對於歐美來説都非常關鍵----美國總統大選當然重要,明年也是歐洲議會大選,對於執掌歐盟決策的歐盟執委會(European Commission)組成有極大的影響。一個更鷹派的美國總統甚至一個更鷹派的歐盟執委會,對於主要盟友剩下侵略烏克蘭失敗而陷入泥沼的俄羅斯的中國,並非好消息。
報道媒體:Reuters, FT, Nikkei Asia, etc.
延伸閲讀:
https://www.ft.com/content/4b2dff77-045b-416f-83b1-da7893b1b2b3
https://www.ft.com/content/2fa865a7-176f-4292-8842-38bb6470d732
https://www.ft.com/content/6dca353c-70d8-4d38-a368-b342a6450d95
https://www.ft.com/content/889d1cf9-84b4-4b83-8a65-df2b5dc97c5c
https://asia.nikkei.com/Spotlight/The-Big-Story/The-U.S.-China-rare-earths-battle
https://www.ft.com/content/9674a847-0c77-420a-a133-3c0eb855326c